品味陕西 > 陕西历史
+

西北马家军(马步芳)等本是清末回民义军

2013-3-22    作者:代峰\编辑    来源:档案春秋    阅读:4658

西北马家军如何起家:本是清末回民义军


马步芳

说起来,真是有点不可思议,从清朝同治年间,一直到1949年,曾经控制甘肃命脉(1928年前的甘肃,还包括今日的青海、宁夏两块地盘)近百年之久的西北三马家族,居然都出在甘肃南部僻远闭塞、贫瘠至极的弹丸之地上。具体说,是出在河州(今临夏)西乡莫尼沟、阳洼山这么两条黄土丘陵层层围裹的山沟里。 这赫赫有名的三马家族是:马占鳌、马安良、马廷勃家族;马福禄、马福祥兄弟及其子侄马鸿宾、马鸿逵家族;马海宴、马麒、马步芳、马步青、马仲英家族。上年纪的西北人,大约都知道马步芳、马鸿逵,至于其他人就不甚了然了。其实,这一串人名,个个都是了得的人物:

马安良,马占鳌之子,光绪年间甘肃提督,总兵衔,民国初期甘肃最大的军阀,号称西北天子

马廷劾,马安良之子,民国初凉州镇守使。

马福禄,董福祥甘军中重要的将领,八国联军围攻北京时,甘军奉诏赴京护卫清廷。义和团运动中,独甘军不听荣禄的号令,与义和团一起攻打美、英领事馆。马福禄身先士卒奋勇冲杀,飞弹入口身亡,清廷追授振威将军。

马福祥,与其兄马福禄同为甘军将领,除武功娴熟外,又长于谋略文才;曾护从慈禧太后西逃,深得赏识,后封宁夏镇总兵,为宁夏一代豪雄。

马福禄之子马鸿宾,国民党中将军长,甘肃新军司令。1949年率部起义,任甘肃省副省长。

马福祥之子马鸿逵,曾任袁世凯侍从武官,国民党陆军上将,第十七集团军总司令。

马海宴,猎户出身,为马占鳌反清起义的一员战将,后曾赴京护卫清廷并护从慈禧太后西逃。

马麒,马海宴之子,民国初宁海(西宁)镇守使,第一代青海王。曾机智地阻止了英军及西藏分裂分子东侵、北洋政府欲割让西藏的企图。

马麒之子马步芳,国民党陆军上将,第四十集团军总司令,西北军政长官,第二代青海王。

马步芳之子马继援,解放战争时期曾经名噪一时的青年战将,西北军政副长官。

马仲英,原名马步英,马步芳族弟,民国初发动河湟事变,转战甘肃、新疆,人称尕司令,为马海宴一系中的另一英俊,后死在苏联,死因至今仍是一个谜。

一个小小的山沟里,何以如此集中地出现这么多重要人物?这些生活在远离省城的偏僻山沟里的乡民,是如何登上历史的大舞台,成为一方豪雄藩镇的?推究起来,这一切都与三马家族之首的马占鳌有关。

清同治初年,太平军、捻军战事刚刚熄灭,回民起义的潮水席卷西北。先是陕西白彦虎起事,失败后逃入甘肃。为声援、呼应陕西回族义军,甘肃灵州金积堡、肃州、河州、西宁四地乡民相继揭竿而起,形成了映照西天的四堆熊熊大火。

这四支义军中,以灵州金积堡的实力最为强盛,为回民起义之核心。河州与西宁地相毗连、人相稔熟,反清武装自然连为一气,成为甘肃南部重要的据点,与金积堡遥相呼应,互为犄角。金积堡义军的领袖是马化龙。河州义军的首领则是马占鳌。

马占鳌是河州莫尼沟人,祖上陕西大荔县,清初经商于河州,遂在此定居。马占鳌年轻的时候曾去西安清真寺求学,很见过一些世面,24岁时就在大河家清真寺当阿訇;因其能言利嘴,敢作敢为、多谋善断而在河州一带享有很高的威望。他在教门中的地位并不高,举事以来,却被河州各教派公推为首领,领导河州回民起义军同清军作战。

正当马化龙在金积堡购马造械、储粮筑堡准备与清军长期对抗时,马占鳌率领河州西乡回民义军攻战河州城,向省城兰州逼近。清廷见甘肃反清势力越来越大,几成燎原之势,就罢免了剿办不力的陕甘总督穆图善,改调在剿灭太平军战事中脱颖而出的闽浙总督左宗棠出任陕甘总督,调集平定太平军的湘军西进甘肃。

同治十年(1871),在左宗棠挥师入甘后,击败退守在陇东的陕西起义军,攻占董志塬,尔后又以大兵团围困金积堡。金积堡回民起义军在马化龙的指挥下顽强抵抗,在打死清军北路总指挥刘松山、重创了清军之后,终于弹尽粮绝,无法支撑。马化龙为保护部众,向清军求抚,清军以从堡内搜出匿藏一千二百余支枪械为口实,将马化龙父子俱凌迟处死。其父兄子侄八十余口同时遇难,妇孺家眷被发配充军,一万余名教众被强行迁徙到固原、化平等苦甲天下的穷旱山区安插,几百座回族庄堡全都销毁,

金积堡大营就这样在清兵的残酷清洗中化为瓦砾。金积堡的失败与被屠戮,对河州、西宁、肃州的回民军是一个异常沉重的噩耗,义军首领们的信心大受动摇。取胜看来是相当渺茫了,失败则难免遭受金积堡之惨祸。马占鳌向妻子儿女们说起金积堡与马化龙一门的惨剧,心情如煎似焚。他的处境,与马化龙相同,看起来,同样的惨祸,已经离他们不远了。沉重之中,他拈笔铺纸,写了一首诗,聊遣胸怀:

龙战乾坤血未消,

彼天何事纵天骄?

祗堪孽境留冤狱,

安有爰书载赦条。

舆论至公千载定,

君门虽大九重遥。

公然杀将屠城事,

说与妻孥破寂寥。

数百年来,回民的冤屈深深,造反实属逼上梁山。而今左宗棠手段凌厉,下手狠辣,战也是死,降也是死。他也想到了把回民的冤屈、造反的缘由上达天廷,然而君门遥遥,山重水阻,想获得一纸赦书,保全家小与教众,已是渺不可期了。他又把希望寄托在他年史家的明察公论上,但舆论至公之念,实在是一厢情愿和幻想。马占鳌是走投无路了。他只有决一死战,拼它个鱼死网破。至于以后,只有听天由命吧。但马占鳌毕竟不是一个临危一筹莫展、只会长叹写诗的书生。这个乡间的清真寺阿訇,自从执掌军事指挥权以后,协调各部,统一事权,指挥回军挖地道、破城墙,成功地拿下了甘肃军事重镇河州城,展示了相当的军事才干。如今,他身系着河州地区数十万回民的身家性命。他面对的敌人,不是草包穆图善和擅长掠财和逃命的绿营兵,而是足智多谋、深思远虑、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左宗棠和新灭了金积堡、兵锋正锐的湘军。情势危机,容不得他忧愁叹息,或存其他侥幸的幻想了。他得拿出个主意来。

这才有了转变危局的太子寺之战

金积堡之役结束后,左宗棠的进攻目标就是河州的回民起义军。左宗棠坐镇安定(今定西)大营,清军分三路大举进攻河州。先后攻占河州东面的狄道、康家崖两个出入口,强渡洮河。河州城前面,只剩下太子寺(今广河县城)一道关口。太子寺一旦失守,河州城便彻底暴露在清军兵锋前面。危急关头,马占鳌显得特别沉着冷静,他与部将马海宴(马步芳祖父)细细谋划,拟定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黑虎掏心计策。

是夜,溯风凌厉,野狼远嚎。南方来的湘军受不了甘肃冬夜的奇寒,缩进了营帐。猎户出身的马海宴带领三百多名精壮的回族枪手,每人除携带武器外,各带一根木椽、一壶水和一块土坯,于半夜悄悄潜入新路坡清军前右两营之间,用土坯支起木椽,围着术椽边砌土坯边浇水,时值隆冬,即刻成冰。这样,很快在清军两营之间竖起三座堡垒。当夜,马占鳌又派兵攻占了位于八角沟村上下四庄一垒,与新路坡形成犄角。

天明后,清军发现在自己军营里突然出现起义军的三座堡垒,又惊又怒,大呼小叫。数十营清军将三座堡垒团团围主,发起猛攻。躲藏在堡垒中的枪手早已做好准备,在马海宴的沉着指挥下,三百枪手一半射击,一半压弹,轮番更换,连续射击。清军在营垒前死伤无数,不能靠近。清军指挥官、记名提督凉州镇总兵傅先宗见状大怒,自执大旗,率军冲锋。马海宴是打猎的能手,看得真切,一枪命中,傅先宗当即毙命。主帅阵亡,清军顿时大乱。紧接着伏在前面的起义军一起杀出,又杀死杀伤许多清兵。这时,埋伏在八角沟的马占鳌率领义军乘势杀来,一时间满沟满川道里,净是猛冲猛杀的呐喊声。清军腹背受敌,伤亡惨重,弃营而逃。傅军溃败后,次日,提督徐文秀率部来战,又被起义军在党川堡设伏杀死。两日之内,清军连丧两员主帅,人心惊慌,不知所措。

马占鳌挥军反攻,阵斩清军将佐一百四十余人。清军几不成军,不得不全线溃退。 太子寺之战,马占鳌以黑虎掏心战术出奇制胜,打得清军大败亏输又莫名其妙。这是左宗棠自进入甘肃以来最惨重的一次失败。河州起义军的骁勇善战和马占鳌的胆大心细、安排周密,使左宗棠意识到遇到了劲敌,一时找不到破敌之策,压力沉重,日夜焦虑。起义军则大受鼓舞,士气高涨,纷纷要求乘胜追击,直捣左宗棠的安定大营。在他们看来,所谓威震天下的湘军,也不过如此。

这时候的马占鳌,头脑却格外清醒。俯察大势,权衡力量,他独自思忖再三,忽然对情绪高昂的各首领提出,趁此胜机,向清廷求抚。马占鳌的主张,令众人愕然、惑然。马占鳌表隋冷峻地对大家说了这么一番话:现在陕西白彦虎失败了,宁夏马化龙失败了。陕西已告肃清,甘肃也大半平定,我们只剩下河州、西宁两个地方。战争祸延遍地,常此以往,不独汉人仇怨日深,回族亦无立锥之地,如今若依大家意见去攻安定大营,即使一战而胜,百二河山皆为我有,谁能以一丸泥封函谷关,使关东将帅不再来?除一左宗棠将有无数左宗棠在其后,河州弹丸之地怎能与天下抗?今后种田的还要种田,做买卖的还要做买卖。过去的事由我一人承担,杀我一个可救我们十个,杀我们十个,就救了我们一百个,等到失败了再降,大家受连累,死的人就会更多。古人说,君子见机而作,今日之事,舍降别无生机。这一番话,足见马占鳌的眼光与头脑,他也是做好了以一人之头颅、一门之鲜血来换取大家生存的准备。可见,投降前的马占鳌,堪称是一个具有殉教殉族精神的阿訇。

太子寺新败,左宗棠正为连损两员大将、兵事受重挫而大伤脑筋。忽接河州求抚案帖,大喜过望,急忙接见了前来做人质的马占鳌之子马五十七和各首领的后人,亲自为马五十七赐名马安良。随后,又接见了亲到安定大营负荆请罪的马占鳌、马永瑞、马海宴等十二人。在双方交手中,左宗棠已领教过这个深眸隆准的汉子的手段,如今见他举止从容、谈吐有度,非一般草野流寇可比,当即允其不死,并赐以六品军功顶戴。马占鳌求抚,正中左氏下怀。左宗棠自入甘以来,亲眼看见了这个偏僻大省吏治糜烂,更兼军营腐败,甘肃之军,不能卫民,反以扰民;甘肃之官,不能治民,反激民为乱。他疾呼刷新吏治,起用新人,以改变西北边政。他认为甘肃相安,必须以甘人制甘。他所至之处,亦常极力访求,希图在甘人中寻找合适的代理人。此刻,马占鳌兵胜投降,他当即准予收留,并私下对幕僚说:马占鳌固回中之杰,其子亦非凡品,将来弹压河州,其在马氏父子乎。

左宗棠将河州反清起义军收编成马旗三队。马占鳌转眼间变成了清军马队的中旗督带,重新跨上了战马,操起屠刀去屠杀自己的同胞和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。就这样,马占鳌等人从回民起义的领袖变成了清朝政府镇压回民起义的帮凶,成了清政府以回制回的工具。

金积堡失陷、河州降清之后,西宁成了各路起义军惟一的退守之地。陕西白彦虎部于金积堡失败后,投奔了西宁,与西宁义军首领马桂源、马本源兄弟连兵御守。同治十一年(1872)七月,马占鳌率领马旗三队参加了攻打西宁的战役。十二月,西宁城破。清军人城后,对乡民百姓大肆杀戮。马桂源兄弟节节溃退,实在走投无路,只好派人向前往收复循化的清军马队督带马占鳌求救。穿起清军戎装的马占鳌,此时对昔日的起义兄弟不仅不救,反而将计就计,诱捕了马桂源兄弟。为掩盖当初河州、西宁两地义军相互串联的诸多秘密,马占鳌竟用煤烟将两人熏哑,然后解往兰州。马氏兄弟押至兰州后被杀害。

与河州西乡仅有一水之隔的循化,是乾隆四十六年(1781)撒拉族反清首领苏四十三的故乡。当地的百姓们是一群血性汉子。同治初年的反清斗争中,循化撒拉族人曾给了马占鳌的河州义军以有力的支援。但马占鳌此时立功心切,再也顾不了许多,率骑兵剿杀了循化撒拉人的反清武装,杀死各工首领数十人,百姓数千名。黄河臂弯里美丽的循化,流淌着撒拉人的血。

马占鳌的行为,激起了河州乡民极大的愤恨。当初与马占鳌一起造反的南乡首领闽殿臣,再次率领愤怒的乡民百姓起事,攻占河州,焚毁马占鳌在河州的老屋,到处寻杀马占鳌。刚刚处治完循化人的马占鳌,闻讯从积石关峡谷杀回河州,攻入城内,抓获闽殿臣,将其炮杀于市。河州一战,闽殿臣率领的二千多乡民百姓全部战死,无一降者。

对历史来说,马占鳌的崛起还具有另一层意义:从他起始,河州西乡的这三支回民家族步入政界渐成气候,逐步掌握了甘、宁、青三地政权,成了清末、北洋政府、民国时期三代不倒的军阀藩镇,拥兵自重、割据一方、自成派系。马占鳌本人并没有当上什么大官,甘肃平定以后,左宗棠抬棺西进,去收复新疆。马占鳌留守河州,不久病故,至死不过是河州马队中旗督带。但他为部将马海宴、马麒一支,儿子马安良一支,及另一支河州回民武装马福祥、马鸿逵们铺平了通往官场的道路。他死后。由马安良统帅旧部。光绪年间,马安良因镇压河湟起义,再度屠杀起义的回汉人民而大受清廷赏识,授衔花翎副将总兵衔,赏穿黄马褂,一跃成为西北最有实力的军阀。慈禧太后西逃时,马安良作为慈禧太后非常倚重的将领,奉急诏率军赶赴西安护驾。辛亥革命爆发后,各地纷纷宣布脱离清廷。马安良作为清廷所剩不多的几个铁杆疆吏之一,率甘军攻打陕西革命军,企图保住西北一域,助清廷伺机东山再起。未及攻至西安,清廷宣布退位。这位失了主子的军人敏锐地意识到,当此乱世,实力决定一切。回甘后,他招兵买马,军力大增。民国初,革新浪潮波及西北。马安良拥兵擅权,对新政阳奉阴违,派人刺杀了对他的专权提出质疑的民主人士、甘肃议会议长李镜清。凭借手中的精锐西军,马安良左右政局,权倾甘省,被人称为西北天子。后来统治青海的马麒、马步芳父子和统治宁夏的马福祥、马鸿逵父子,也都曾是马安良麾下的部将。

但马占鳌一系却率先败落了。马安良病死后,他的儿子马廷黝统帅一部分旧部,任凉州镇守使。马麒与马福祥则分统一军,分别占据青海、宁夏。比起乃祖乃父的有城府、善机变,马廷黝毕竟嫩了一些。民国初年,冯玉祥率国民军入甘,在地方军阀与国民军争夺甘省控制权的复杂政治角逐中,马廷勃与弟弟马廷贤、马麒部将马仲英贸然发动武装叛乱,向国民军开火。事败,马廷黝被冯玉祥处死,马廷贤只身亡命,精锐西军瓦解。马占鳌、马安良家族从此退出了政治舞台。而老谋深算的马麒,作为河湟事变的真正主谋,却始终躲在幕后;隐而不发,静观事态的变化。看到国民军占了上风,他竟派儿子马步芳率部队追杀马仲英,将其逐出甘肃。马安良、马廷黝的势力一倒,马麒、马福祥趁机收罗其残部,扩充实力,分别成了青海、宁夏两省的巨魁,从此形成了青马宁马各据一方的格局。

摘自:《档案春秋》2008年第10 作者:彦生

欢迎您投稿“秦之韵 陕西村史”公益网。 (投稿EMAIL:30999626@qq.com 在线投稿

  • 相关文章
  • 热门文章
  • 相关评论
秦之韵 陕西村史公益网 陕ICP备08105594-2号
【电脑版】  【回到顶部】